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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他看向我，眼中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怎么？报完仇就在我这儿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平和沉稳，却让我心中猛地一震。
　　“华总......”我试图遮掩：“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对我有误解？”　　“我和林潇潇的婚事闹上了热搜，可紧接着，你的视频也上了热搜，我当时就觉得你跟林潇潇之间一定有瓜葛。”　　“后来，我派人调查了你的背景，最近发生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你参与的影子。”　　我低下头，在讶然中沉默，华朔不愧是老江湖，从头到尾，我在闹，他在看。
　　“您早就怀疑我了，为什么……不戳穿我？”我小声问。
　　华朔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恨小三。”　　这倒把我听呆了，华朔有过十几任女朋友，却一直立单身人设，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显得特别滑稽。
　　他看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径自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思绪好像飘到了远方。
　　“小时候，我爸也是因为出轨小三才离开了我妈，人走了，还把家底都败给了那个女人，我妈带着我，到处打工，有一天打工路上被汽车撞了，死了。”　　华朔说这些话时平静无波，眼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理解。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要么不结婚，只要结婚，就绝对不碰小三，万万没想到.......”他略带自嘲地笑了笑：“一开始竟被林潇潇给骗了，可能是她一说孩子，我就心软了吧......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想有个孩子，有个家了。”　　我扯出了一丝苦笑：“原来常年打鹰的，也会被鹰啄了眼睛。”　　华朔一愣，和我对视了一眼，忽然两个人同时大笑，笑着笑着，他眼睛好像湿润了：“你走吧，曹若男。”　　他把我的名字很是玩味地念了一遍，对我说：“你想好以后要干嘛了吗？”　　“干嘛？”我不由一愣，这么多年，我唯一的目标就是送林潇潇下地狱，可如今她真遭了报应，我却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没有奋斗的目标了。
　　华朔一问，我就彻底杵在那儿，傻了。
　　“小姑娘，报仇也不能报一辈子，林潇潇总会出来的。”他拍拍我肩膀：“犯不上为了一个稀巴烂的女人，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你妈要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华朔接到电话，就出了门，留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我忽然想：　　妈妈真的会在天上看吗？如果会，她看到现在的我，真的会难过吗？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最后一次从家里搬出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当然，还揣走了妈妈的照片。
　　我颤着手指轻轻触摸着照片里妈妈的脸庞，她可真美，眼睛弯弯，笑意盈盈，一身时髦的长裙，我的妈妈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可惜，她嫁了天底下最狗的男人。
　　大约看出我这次离开再也不会回来，我爸一叠声地喊着我小名追出来。
　　我顿住身形，避开他想拉我箱子的手，再见他时，他是真的老了，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今已有些佝偻，两鬓也开始泛白。
　　“若男，这个家就只剩下我和你了，你真的不要爸爸了吗？”我爸看我的眼中有哀求的神色，也许是年纪大了，对子女的依赖就多了几分，就连一贯冰冷沉稳的声音，此刻也带着些沙哑。
　　我冷冷地看着他，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停了好久，才勉强开口，声音一样带着刺痛和苦涩。
　　“我没有不要爸爸，是爸爸不要我和妈妈，还有我未出世的弟弟。”　　我爸低下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诚恳而正式的道歉：“若男，爸爸知道，自己当年很过分，很对不起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爸爸没有再结婚，没有再找别的女人，爸爸心里其实一直在想你妈妈，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这话从我爸嘴里说出来，简直让我想哭又想笑，多少年了，多少个夜，这样的道歉我盼不来，而现在，说出来更像是在提要求那样理所当然，是呀，爸爸都道歉了，我还要怎样？
　　我冷笑一声，红了眼眶：“那你能让妈妈活过来吗？你能让没出世的弟弟看一眼世界吗？你这么多年不找老婆，难道不是因为被林潇潇骗光了家产，找不到一个像我妈这样又善良又愚蠢的女人来为你兜底了！”　　“若男，你这样说对爸爸不公平！”我爸脸红到了耳根子，急声解释，却被我打断：“不公平吗？那你可听好了！”　　“曹文斌，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人了！”　　“若男......”我爸死死拉住我的箱子，还想再说些什么，我狠狠把箱子推到他面前，笑中带着三分悲凉，七分讥讽。
　　“曹文斌，你是真可怜，你年纪大了，没有妻子，没有子女，老了病了，也不会有人来探望你，直到死了，可能也是死在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地方，尸体发烂发臭。死后，也不会有人来祭拜你，你就像一缕青烟，好像从来没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字字锥心，向来沉稳强大如我爸也受不了这番话的重击。
　　我看到我爸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拽住箱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终于，他一点一点松开了箱子。
　　他说：“好，很好。”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慢慢转过身，蹒跚地往回走，一脚高一脚低。
　　我背过身，悄悄擦去眼角渗出的泪。
　　我的爸爸，也曾经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可时间所有的美好，总像手中握不住的沙砾一样，爸爸的好，只停留在我十岁前。
　　我把手捂在胸口，最温热的地方，是妈妈的照片。
　　小时候，妈妈带我走了好多地方，她说，等我再长大些，要带我周游世界。
　　现在，我把妈妈藏在胸口，我长大了，我想带她浪迹天涯。
　　三年后，久未联系的华朔忽然联系了我。
　　我倍感意外：“华总您还记得我？”　　“记得，那个一心要为妈妈报仇的小丫头。”电话里，身为集团董事长的他居然很有闲情地给我分享了一个八卦。
　　林潇潇进了局子后，天天喊冤。
　　有看到过热搜的年轻女狱警，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那个到处给人戴绿帽的林潇潇？”　　林潇潇哪肯承认，挨着墙角，一副娇小无辜的可怜样：“哪里，人家真的是被坏人陷害的。”　　后来，时间长了，她渐渐有些神志不清了，开始与周围的一切隔绝，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再后来，她开始自言自语，到处拉着别人讲：“老娘当年倾国倾城，甭管已婚未婚的，但凡老娘看上的，就没有勾不着的！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的男人们早晚会过来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她披头散发，还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负，坐在牢里一隅，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着她的裙下之臣，当然，华朔名列其中，我爸荣登榜首。
　　“那个糟老头子最蠢，老娘陪了他三年，他居然为了老娘逼死了自己怀孕的老婆！”　　“老娘也就拿他当个凯子随便玩玩，钱花光就想撤，他居然还想跟老娘结婚，也不照照镜子，他也配？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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