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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舟惊慌醒来,才知适间不过是一场黄粱梦罢了将将要舒一口气,却察觉那股泉眼依然向外淌着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是血她太熟悉血了脑中随即轰然一声响她把那洁癖公子的卧榻弄脏了,身上的广袖曲裾定也被浸染透了她知道自己有多处内伤,但那处从未流血母亲故去得极早,从来无人教导她女子这一生都将会发生些什么,因而她什么都不知道暗沉沉的阴影遮住了眼前的光,抬头见喜狐一身皎玉色里袍正负手立在榻前,那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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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阅读最新章节
方以舟只以为那人要拿书简砸她,骇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抬起袍袖遮住脸,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退去。
喜狐见状愈发生气,一双凤眸薄怒涌动,当即起了身命道,“跪下!”
方以舟不敢忤他,忙跪了下来。
身上的不适比方才更加难以忍耐,愈是屏气敛声愈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撑着木地板,一手按住胸口,低声下气地认错,“公子恕罪,奴知错了......”
那人虽还阴着脸,但到底语气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你怎会错?”
“奴不该在背后议论公子......”
那人虽还凝着眉,但语气分明又缓了几分,“仅是议论?”
在人屋檐下,方以舟也不得不低头,只得昧着良心说,“奴不该在背后说公子坏话。”
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她说的是实话,是真话,怎么会是坏话。
那人眸光渐敛,唇角浅浅地溢出一丝笑意来,很快又埋头批阅案上的案牍去了,不再理会方以舟。
方以舟几乎跪不住,犹豫再三终是哑着嗓子说了句,“公子......公子再不许奴出去,奴......奴就要吐出来了......”
“你敢!”
喜狐声色忽地又冷戾起来,生生端出了危险。
是了,那人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向来是最怕脏的。
方以舟忍得眼眶泛红,她抬袖掩唇,可可怜怜地望着喜狐,“公子给方以舟一口水喝罢!”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推了一下手边的牛角杯。
方以舟跪行上前,慌乱地拾起牛角杯几口便饮了个干净,似火烧灼般的五脏肺腑这才被一杯水浇灭下去。
待好受一些,取出帕子将他的杯沿仔细拭净了,这才送还到了青铜长案上。
这大半日过去,人已是累极乏极,困顿不堪,见喜狐有万机要忙,并不怎么理会她。方以舟趁他不备便悄悄卧下蜷了起来,茶室的席子亦是有一股清香,旦一阖上眸子,须臾之间便睡着了。
胸口憋闷得十分难受,梦里亦是喘不过气来,尤其心里又不踏实,那人偶尔翻阅竹简的声音亦能将她惊得醒来。
若那人并不斥责,她便继续睡去。
仿佛睡了很久,也好似只是眯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醒来的时候,身上竟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
那燕国公子正在她身旁垂眸细看,眉眼中有几分缱绻,见她睁眸,那缱绻便立刻敛得干干净净,半分也瞧不出了。
那人清清冷冷地问,“谁许你受罚时睡的?”
方以舟面如纸白,身上阵阵打着冷战,待分辨清楚他的话,恍然想起自己在此处受罚的因由,歉然撑起身来,“公子恕罪......方以舟知错了......”
她的眉头皱得舒展不开,想起槿娘与郑寺人的提醒,赶忙改口道,“奴知错了......”
那人这才打算饶了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来,冷声冷气地吓唬道,“再敢背后非议,便将你的嘴巴缝死。”
方以舟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气力,任由他挑着,低声细语应道,“方以舟再不敢了......”
好一会儿没听见那人再说话,她的嘴巴却被捏开了,继而一股苦涩的药汤缓缓注进喉间,又缓缓在胸肺之间延漫开来。
一时呛咳起来,还未来得及吞咽下去的药汤便从唇角淌了下去。
淌在了那人手上。
黑白分明。
亦是十分可怖。
那人拧眉看去,指尖轻颤,面庞结了冰般冷着,但到底没有松开手去。
待将整碗汤药饮完,又缓上了好一会儿,方以舟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但见那人一双凤目微眯,面色晦暗,“魏俘,你弄脏我了。”
方以舟心口一窒,忙取出帕子要去给他擦拭。忽又想到初见时他因水土不服干呕着,她上前便去为他轻拍脊背,那时那人十分嫌恶地将她推开,斥她“谁许你碰我”,还斥她“你可知自己多脏”。
攥着帕子的手便顿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有几分不耐,“不会侍奉人?”
方以舟低声辩白,“奴怕再弄脏公子。”
那人神色愈发难看,方以舟不去触他的霉头,赶忙垂头为他仔细拭了起来。
那人指尖的微凉透过帕子很快便递到她手心里去了。
那真是一双完美无瑕的手呀,很大,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那是一双十分贵气的手。
是从小养尊处优,不曾劳作半分的手。
方以舟在这样的双手面前自觉形秽,忽听那人问道,“我真有那么不好?”
声中有些难掩的偏执,但到底不再似先前的冷漠了。
就连那双手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凉,甚至很快温热起来。
方以舟赶紧回道,“公子很好,十分好。”
那人笑了一声,语气淡淡,“不好你也得受着。”
是了,不好也得受着。
不受着又有什么别的法子。
方以舟心里一松,知道今日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受完了罚,他竟还破天荒地许她乘步辇回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恩遇。
他生来金尊玉贵,素来霸道无礼,绝不是一个为旁人着想的人,定然是他良心发现。
方以舟暗自揣摩着,喜狐虽不好,但好似也没有太坏。
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与大表哥相比。
这世上终究是没什么人能比得上大表哥的。
那人还许她回听雪台静养,好久也不再见他传召。听说大多时候都在宫里,大抵是因燕庄王病重,他需入宫主持国政,因而很忙。
只是苦了槿娘,虽仍旧每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早出晚归地在前院晃荡,却总不见喜狐人影。
槿娘是个锲而不舍的,她有自己信奉的人生信条,曾无数次起誓要靠自己的智慧与美貌改变命运。
因而即便喜狐总不在兰台,她也总能寻到各种由头在前院出没,紧抓一切可能的机会面见喜狐。
有一回果然在青瓦楼前见到了喜狐,她确定喜狐也看见了自己,因为他顿住了步子,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了。
若不是看上了她,怎么会端量她这许久?
槿娘喜不自胜,一颗滚热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迸将出来,在这青石板上弹跳几下,再一跃而起,猛地弹到云间,最后弹到九霄云外去。
那可是这燕国最美最尊贵的男子。
而她槿娘亦是如花似玉,身段风流。
兰台夫人的位子是不敢想,但总配得上做他的姬妾。
待回了听雪台,槿娘的一张脸仍旧红得要滴出血来,在铜镜前扭动腰肢左右欣赏自己总有大半个时辰,眉飞色舞道,“你等着信儿吧,公子就要纳我为姬妾了。”
方以舟便问,“公子可说了?”
槿娘奇怪地看她,“自然,不是公子说的,难道还是我自己发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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