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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袍皇帝 阅读精彩章节
正统十四年六月初一,
嘉靖在早朝上给大臣们准备了一份“厚礼”,只等大臣们前来领取。
不知情的大臣们行走在紫禁城内,哪怕已经是初夏时节,晨风依旧吹得不少大臣抖擞。
按照礼部的规矩,群臣只能低头看着紫禁城的石地板和旁边同僚抖动的官服,
若没有皇帝的恩准,任何人在皇宫内抬头看看四周风景,都可以被视为谋反大明、忤逆皇帝,
换做平常时节,没人会因此真被九族消消乐,但现在腌狗王振当道,万一被阉党借题发挥攻击自己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看地板与同僚的腿吧。
腌狗可以让群臣不敢乱看,却不能让群臣不敢乱想。
近几日的反常让不少群臣心中,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先不说为何一连五、六日没上早朝,本来应该在奉天门的早朝,怎么突然挪到乾清宫了?
只不过现在皇帝说要在乾清宫开早朝,那早朝理应在乾清宫举行,群臣心中怀着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慢慢向乾清宫走去。
群臣刚进入乾清宫,一股夹杂着浓厚草药味的潮热感扑面而来,不少大臣被熏得微微皱眉。
难不成是皇帝前几日病了,所以早朝不止停了几天,还将今日的早朝移到了皇帝起居的乾清宫?
等等要不要吹捧几句皇帝带病上岗?
不等群臣想清楚如何吹捧皇帝,英国公张辅与吏部尚书王直按礼节带头向玉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五拜三叩首的礼节结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令群臣平身,
还不等群臣站稳,一名翰林院学士先声夺人。
“臣有奏本!”
“今瓦剌鞑子侵我大明疆土,屠我大明子民,臣恳请陛下准许臣褪去官服,西去大同府入伍杀敌,以报大明!”
“胡闹!你乃农籍出身的翰林学士,又不是常年操练的军户之子,更无兵部历练,何谈兵戈之事!”
“朝中皆乃尸位素餐之辈,瓦剌鞑子侵扰北境数年却毫无作为,留在翰林院也无报国可能,不如以一介肉身去杀敌卫国!”
“你说谁尸位素餐!”
“说谁谁知道……”
“……”
与后面的吵吵闹闹不同,前排的重臣们稳若泰山,仿佛身后根本没有人在喧哗。
自从正统皇帝登基以来,关于兵事的争论就从未停止,
每次上朝总有几名位卑言轻的马前卒冲锋陷阵,将话题引导到兵事之上。
这些人也不全是阉党,有不少是期望建功立业的国公派系与武斗派系的人,
最近嘛,南边打的叛军已经差不多了,也理应开始向大明的死敌——蒙古鞑子上面引话题了。
前排的重臣们早已习惯了身后的演出,现在还不到他们发言表态的时候。
在几名年轻力壮的官员争的面红耳赤,就差大打出手之际,一声从龙椅方向传来的磬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duang~”
群臣下意识的向磬声来源处看去,他们这时才发现,玉台上的龙椅空空荡荡,只有站在龙椅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一人。
别说刚刚剑拔弩张的小官们了,站在首排的国公尚书们也难忍眼中的惊诧。
待磬声落地,王振也不管玉台下满脸错愕的群臣,执行起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本职工作——维持朝堂秩序。
“肃静!”
“早朝时庭前议事可以,但你们这般又成何体统!”
“想议事,也是要好好的议事,而不是吵事。”
肃静是肃静了,底下的群臣却没心思继续演戏了。
皇帝呢?
皇帝呢?
我大明的皇帝呢?
难不成这腌狗王振真的逆天下之大不韪了。
群臣看着玉台上空荡荡的龙椅,忍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了。
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群臣,王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继续议事啊,还等什么呢?”
他不催还好,他这一催,催出来了一个“臣死谏”。
上年的状元、刚刚入朝观政几月的翰林院修撰彭时,直接对着玉台上的王振破口大骂:
“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腌狗,皇帝陛下呢!”
“王尚书、英国公以及衮衮诸公们,您们还在等什么?”
“此等腌狗要重现赵高、张让之景啊!”
皇帝不在,阉人主政?
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向彭时一样“臣死谏”,但在彭时的带头下,平日里针锋相对的文武两派暂缓矛盾,齐刷刷的看向王振。
瞪着龙椅。
群臣眼神中都充斥着同一个质问——龙椅为何空了?
这事不了,早朝怕是开不下去了。
“duang!”
一声更瓮实的磬声响起,被嘉靖代替的朱祁镇伴随着磬声从屏风后走出。
“啪!啪!啪!”
嘉靖不紧不慢的鼓着掌,慢慢走向玉台。
“好胆识!好胆识!”
“真不愧是我大明去年的状元郎!”
嘉靖的出场不仅没有让群臣吃下定心丸,反而让群臣更加困惑了。
不穿龙袍穿道袍?
这是怎么回事?
道袍上两个大大的太极阴阳鱼图,在群臣眼中好似开始转起了圈圈,迷得群臣头昏脑涨、分不清现实与否。
群臣还迷迷瞪瞪之际,刚刚坐上龙椅的嘉靖笑脸一收,面带愤怒的看向彭时。
“彭时,你目无纪法,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
“该当何罪?”
“碰!”
彭时跪倒在地,冷汗如同喷泉般浸湿了整个后背。
声音落地,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人替彭时说话。
阉党们都是王振的人,刚刚彭时大骂王振时,要不是局势实在是特殊,阉党们恨不得直接将彭时生吞活剥,
现在圣上主动问责,阉党拍手称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来为彭时说话。
至于清流们,几年来王振一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今日的早朝又处处充盈着奇怪之处,谁知道此时表态会不会被圣上迁怒。
本着明哲保身的想法,清流中一时也无人敢出来说话,
但一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却没那么多顾忌,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的心中只有明与民,没有名与利。
“臣有奏。”
“准。”